Exist, wander around.

28.3.2022 – #Movies

Directed and written by 濱口竜介

三次偶然，三種想像。

《偶然與想像》，戲名帶有日式詩意，每段故事的片頭以圓舞曲配上充滿魔幻感的文字圖像，給人一種拆開禮物包裝的亮麗感。那恰如其分卻又帶點意猶未盡的收尾，就彷似暢快地讀完三篇短篇小說後，要花上整天的時間去回味故事內容一樣。

要說最貼近我對戲名的感覺的故事，必然是拿來做電影海報的第三個故事：《再一次》。兩位陌生人偶然的遇見，誤打誤撞以為是對方的舊相識，開展了中年人關乎一生遺憾的對話。問題不是遺憾中那過去的人，而是存在於遺憾中的自己。兩人以想像的人、想像的對話和真實的情感、真實的擁抱，互為對方解開心結、互為救贖，這種偶然實屬美麗。 拜訪Nana家，夏子直接的一問：「你幸福嗎？」Nana沒有否認，卻道出了一種現代中產的狀態：家庭和經濟的拼圖都擁有，但個人的那一塊彷彿缺少了什麼。在外人看上非常幸福美滿的生活，使她覺得「似乎不能要求更多」。平淡的生活是否與生命的激情相悖？

但說我最喜歡的故事，就是第二則《門常開》。充滿日式風情的關係與角色們，人妻沉溺在性欲中不能自拔，自覺一無是處，聽從砲友唆擺前往勾引尊敬的教授，教授不為所動，一言一行就如趟開的大門，不怕剖白於人前。人妻的一次低級錯誤，直接將教授置於公眾唇舌的利劍之下，使他辭職並自此埋名。磊落如教授，曾對人妻說過一系列成就個人的說話（以下大概）：「如果有人要否定你的價值時，請你反抗；如果社會試圖以它的標準來量度你時，請你拒絕。」還有一些類似堅信自己，一定會有人被自己營造的力量推動之類什麼的。如此超然的姿態，使我十分好奇教授的心情到底如何，他介不介意這件事的結果？而故事的最後，離婚的人妻重遇砲友，砲友看上去一臉神氣，從不看文學的他以輕佻的口吻說他就是負責文學的出版社編輯。人妻不想理會他，直至聽見砲友要結婚了，內心似乎有什麼開啟了，給砲友名片（之前拒絕）之餘又主動獻吻（以前從不准砲友親她）。他們之後的關係會否再有變化？

最驚喜的則是首篇故事《魔法（或更不確定的東西）》，兩位好友於的士上的長篇對話，久美分享和一位男生如魔法般的緣份，感覺就似是將小說搬上大銀幕，赤裸直白的內容埋藏暗湧。及後兩人分別，芽衣子前往延續對話的內容——找那位男生。這段的談話以至於行為又是相當精彩，是流暢的矛盾感，是人的感情流露。最後三人偶然的碰面，三角的張力拉扯至一繃而破的結局，原來是想像中的決定，最後芽衣子選擇了保護與久美的友誼，獨自離去，望向城市的天空露出釋然微笑。

宛如文學一樣的鋪排，精準而細膩的對白，富有心思意味的佈局，是多方面的上佳之作。坦白說，這部電影與我對很多日本電影的偏執印象（唚氣、累贅和突兀的轉折／說理）大相逕庭，卻很符合我想像中的日本電影之氣質，是日本獨有的味道。